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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末代皇帝的恋情

1999-07-10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我有些不相信,这就是那个皇帝?

溥仪看见我,一下子把我抱住了。

溥仪告诉我,毛主席让他找个合适的。

第一次见到溥仪

因为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史,我对处理个人的感情问题特别慎重。好心的同事、邻居多次为我牵线搭桥,连医院的领导也很关心我的个人生活问题,我衡量再三,都婉言谢绝了。时光荏苒,我已经习惯了年复一年的独身生活。

1962年旧历正月初六(2月10日),春节后第一天上班,我的一位相识多年的老朋友——人民出版社编辑沙曾熙来到医院看我。

“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,怎么样?”老沙趁着屋里没有旁人,开门见山地说。

“他是哪儿人?做什么工作的?”我问。

“你要相信朋友嘛!我给你介绍的人,绝不会不好的。”

“可是,也得让我了解呀!”

“有空你到我家里来一趟,再详谈一切。”

我当然不应拂却朋友的盛意,两天后我抽空来到老沙家里,他这才把实情一一讲给我听。

“我给你介绍的朋友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工作,人很忠厚,很可靠。”

“谁呢?”我问。

“宣统皇帝。”老沙故意说出这个尽人皆知的名字,并注视着我的脸色。

“不行不行,我害怕。”听说是皇帝,我吓了一大跳。

“你怕什么?你了解他吗?”

“我看戏剧或电影里的皇帝都是够坏的,还是算了罢!”

“人家经过了改造嘛!据我所知,他的条件还很高呢!”

“那我更不去了。”

“我已经和人家约定了,还是先去看看。”老沙一边和我商量,一边开着玩笑说:“我也没见过末代皇帝,这回沾你的光,也让我开开眼界。”

我想:老沙代我约定见面也是关心我,不拿我当外人看待,我不该拒绝他。再说,去也好嘛,看看皇帝长得什么样儿。

原来,沙曾熙有位同乡叫周振强,也是前国民党高级将领,曾任蒋介石的卫士队队长,后来成了解放军的俘虏,在铁窗内改造了10年,1959年12月与溥仪同时获得特赦,又同时被安排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任专员。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,周振强最了解溥仪独自生活的难处,有一次,跟老沙提到要给溥仪介绍对象,老沙立刻想到我。他们两人一商量觉得还合适,老周就向老沙要了一张我的照片,送给溥仪看,溥仪立刻同意见面。老周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沙,其实,老沙在这之前尚未和我提过呢!他给溥仪看过的那张照片也是原存的。

几天之后的星期天,沙曾熙陪我到南河沿文化俱乐部如约会面。

当溥仪很热情大方地跟我握手的时候,不知为什么,我倒有些拘束和紧张,甚至不敢抬眼仔细看看他。直到他把我们让进客厅坐定,又向服务员要了咖啡,我这才得到机会观察了“皇帝”的风采。他穿一身藏青色中山服,黑色皮鞋锃亮,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,谈吐热情得体,举止文雅洒脱,这一形象已经令我油然生出几分好感。

在谈话中,溥仪详细地向我询问工作、单位、年龄等情况,问我在医院的哪一科,病人多不多,工作累不累,等等。问得很仔细。当时我正在业余卫生学校学习,手里拿着医学教科书。他看到了高兴地询问我的学习情况,并说:“我对医学很感兴趣,改造期间学过中医,看过不少医学书籍,也曾帮助管理所的医务室做过护理工作,量血压、注射等简单的操作都可以。我当时曾想过:真能学会了治病,改造结束后也许可以当个大夫呢!”

我问到他的生活情况时,他说:“我现在只靠每月100元工资生活,有时不太够用,由国家照顾。”

他又问我的情况,我讲了父母早逝的经历,他非常同情,说:“真苦啊!”又问我父亲生前做什么工作?我告诉他,是一个普通的银行职员。

这几天我也曾了解溥仪的一些情况,知道他作为宣统皇帝曾经统治过全国,后来当“满洲国”的“康德皇帝”,在东北,家家户户都挂他的照片,每天都要给他鞠躬……然而,眼前的溥仪,总是咧开厚厚的嘴唇憨厚地笑着,一派喜气洋洋的神情。我心想:这就是那个皇帝?一点儿架子都没有,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啊!而且,诚实、朴素、和气、热情,更不像戏里的皇帝。

虽是初次见面,我们的谈话却很投机,不知不觉从下午两点一直谈到五六点钟,当我们走出文化俱乐部要分手时,溥仪不忘向老沙问明住址和单位电话号码,并掏出小本子来认真地记在上面。不过,他当时还不好意思问我这些。

我们把溥仪送上返回政协的汽车以后,周振强很兴奋地告诉老沙和我说:“行了,这回准成!”

“你怎么知道行了?”老沙问老周道。

“溥仪如果不喜欢,总是说几句话就要走,这回谈了几个小时,说明他有诚意。”周振强性格开朗,说话很幽默,他故意作出神秘的样子说下去:“大家给溥仪介绍对象,前后也有十几个了,他都相不中。”

“那为什么?”老沙追问道。

“岁数稍大点,相貌稍差点,都不行。因为他常见外宾,有时还要携带妻子,所以得找个能带得出去的。”

与末代皇帝相恋

第二次会面是在5天之后的周末,溥仪给沙曾熙打电话,相邀去跳舞。我们按时前往政协礼堂,在白塔寺下车没走几步,就看见溥仪满面春风地迎过来了,我当时心想,这位皇帝蛮热情蛮主动呢!

下场以后我发现他不大会跳,有点笨手笨脚,缺乏节奏感,步子与乐曲的拍节也往往不协调,有时还真把那双锃亮的皮鞋落在我脚上,同时他会轻轻地送过来一句“对不起”,或是略含歉意地无可奈何地一笑,尽管如此,跳跳慢四步什么的,他还能很认真地跟我嚓呀嚓地拖,到了快三步,简直就乱了套,像是拽着我绕圈跑。

第三次会面是溥仪直接打电话来,邀我到政协礼堂看电影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。他说已经留好了座位。电影开演后,溥仪聚精会神地看,影片情节深深地吸引了他。当他看到男主人公张忠良抛弃遭苦受难,孝敬婆婆、抚养幼子的结发妻子的镜头时,非常气愤地说:“这个男的真坏!家里有那么好的妻子,还在外面寻欢做乐,逼得妻子跳了江,太没良心了!”听了这些话,我觉得溥仪的心眼真挺好。散场后,溥仪一直把我送到白塔寺车站,问我冷不冷?还要亲自送我回关厢医院,我一定不让他再送,他等我上车后才回去。

一个新的礼拜六,溥仪在电话中第四次邀我晚6点到政协礼堂门前见面。那天,车上人多,我等了几趟车才勉强坐上,而车速又慢,结果没能按约定时间到达。

在政协礼堂门前找不到他,我又转到办公楼后面,见他宿舍也关着灯。心想,还是回到政协礼堂门前等等他吧。当我快走到大门的时候,正遇上溥仪从汽车站方向回来,一看见我高兴极了,就像铁屑碰到磁石一样,一下子把我抱住。礼堂门前人来人往的,大家看这场面发笑,我也怪不好意思的。他这才好像忽然明白了,哈哈大笑起来。一些认识他的人过来打趣说:“你这个老头咋这么高兴啊!”他紧忙解释道:“我到处找得好苦,上车站又没接着,竟在这里碰上了,哪能不高兴呢?”

我小声埋怨他说:“你怎么不管不顾的?也该分分时间、场合。”

他毫不示弱地回答说:“你不遵守约定的时间,我这是对你的惩——罚!”真是拿他没有办法。

那天晚上在政协礼堂看京剧《贵妃醉酒》,他很喜欢京剧这种传统的民族艺术,也能听出各种唱腔味道。他边看边给我解释,发表他的感想和评价。因为我经常和他一起看京剧,逐渐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了。

戏一演完,溥仪便提出让我到他的宿舍看看,我就跟他来到政协大院的一所平房,里间是卧室,约有20平方米,摆着一个写字台、一对儿单人沙发和一张双人床,还有圆桌和几把椅子,靠床一侧有道门连着卫生间。外间是客厅,看上去比卧室还要大些,有办公桌、书架和半圆形的沙发茶几。但溥仪不会收拾,衣物和用具等摆放得很零乱。

溥仪曾告诉过我宿舍的位置,但进入屋内这还是头一次。他让我在外间沙发坐下,又拿出一大堆东西来给我吃。看我并不伸手,他又拿桔子和糖果往我手里塞。他对我说,经过几次接触产生了良好的印象,觉得有点儿离不开我了似的。又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交朋友?我说希望继续相处,以达到互相了解。他还问我现在对他有什么意见?我说,愿在相处过程中开展批评,互相帮助。他笑了。

刚聊了一会儿,溥仪的五妹夫万嘉熙就来了,好像他们预先有安排。随后溥仪就提出,第二天——星期日,两人要一起到我家去。考虑到我们的关系尚未确定,而溥仪又有特殊身份,到我家去恐怕不太合适,我就推辞说:“我们院子里人家多,房子又小,路也远,还是不要去了吧!”溥仪遂反问道:“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呀!”看来他决心要去,推辞不掉,也就勉强答应了。

第二天上午,大约9点钟左右,溥仪和老万按照“朝外吉市口某条某号”的地址真找到我家来了。

“今天在你家里,我想好好和你谈一谈。我觉得有好些话非和你说说不可。”谈话就这样由溥仪先开了头。

“也好!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我说。

“你知道:我是个改造过来的旧人员,满身是罪,特别是跟日本人走了10几年,更对不起党,对不起人民。”

“我觉得你改造得不错,政治觉悟挺高的。我的看法也许不正确,我认为历史是很复杂的,我们主要应该向前看。”

“我赞成你这个看法。后半生,我一定多给人民做些事情。”

“我们都应该多做工作。”

我的话使他解除了一个顾虑,他立刻显出很高兴的样子,并把话题转到新的方面。

“由于我在改造中体会到党的政策的温暖,又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,把从宫中带出的经过一再精选而保存下来的白金、黄金、钻石、珍珠之类首饰、珍宝共468件全部献给了国家。现在,我只靠每月100元工资生活,别无长物,所以你跟着我并不能得到享受。”

“我和你相处,并非因为你曾当过皇帝,如果你还像皇帝那样坏,纵然有千千万万件珠宝我也不希罕。只要人好,再穷我也愿意,感情是金钱买不到的。”

“我的年龄大,我们之间有差距,不知道这一点对你有没有影响?”很明显,这是溥仪早有准备要提出的又一个新问题。

我想和他开个玩笑,看他有什么反映,就轻轻说了一句:“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。”我看他的脸上立刻显出了有点儿异样的神情,“不过,只要精神状态好,是可以让人年轻的。”

他立刻高兴起来,说:“你看我的精神状态如何?特别是……和你认识以后,我真是从心里往外高兴啊!”

“我愿意找岁数大一些的,因为从小没有父母,年纪大点更能疼爱我。”我说了老实话。

那天,我们谈呀谈了很长时间,谈得那么开心。然而,还不能说两人就此确定了关系,刚刚见过几次面,互相之间都希望多了解了解。对我来说婚姻是一件大事,溥仪也认为处理婚姻问题应该特别慎重,他颇为神秘地轻声告诉我说:“这是毛主席向我提出的要求!”原来就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半个月前,毛泽东曾在中南海颐年堂家中设宴款待溥仪,还鼓励他重建家庭,并对他说:“你的婚姻问题要慎重考虑,不能马马虎虎。要找一个合适的,因为这是后半生的事,要成立一个家。”

我和溥仪的感情愈来愈深,他知道我身体不好,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怕我冷着、热着、受风、着凉。一次我得了感冒,他听说后便来看我,见我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,心里十分焦急,他相信中医,让我到海军医院找著名的张大夫看看。我说不用去,过两天就会好的。谁知他竟脸背着我掉起眼泪来,哭得很伤心,我安慰了半天,他才不哭了。一次溥仪来电话说他病了,发着高烧。我一听赶紧用中午休息时间,买了一些平时他很喜欢吃的食品去探望。我给他量体温,38度多,我说我陪你去人民医院打一针,好得快。他听后非常感动地说:“现在我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好朋友了!你这么老远来看我,我的病好像已经好了许多,不用上医院了。”坐了一会儿,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用力地握着,两只眼睛盯住我问:

“告诉我,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?”

“再等一段时间吧!”

“为什么还要等?”他用恳求的语气说:“答应我,早点儿结婚吧!”

摘自《我的丈夫溥仪》

定价:24.50元

东方出版社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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